公立醫院面對人手流失加劇,祭出低息貸款助上車,希望能挽留前線醫護的身和心,而政府亦修例引入海外醫生,是否有效有待觀察。剛巧立法會換屆選舉完畢,醫療衞生功能界別由林哲玄醫生當選,摩拳擦掌走入議會的他,又是否能成為解決公院人才流失的助力呢?
早兩個月在新界西一間龍頭醫院遇到A醫生,見他面青口唇白,原來捱了一晚當值,睡不了兩個小時便起來到門診看症,下午還要開會、巡房。我笑說請他喝杯咖啡醒神,但他說已喝了兩杯,當刻因為有住院病人情況有變,走到canteen門口也要掉頭趕回病房,希望過後有時間可以買份三文治。
我說幫他買盒飯送去病房給他充餓,他說不知何時才有時間吃,買了隨時也變廚餘。我不禁脫口說了一句,經常甚至日日都斷食,難怪維持了一身好身材,他苦笑說:「被迫成的。」
前個月我到了九龍東一間急症醫院,迎頭就幾乎撞到內科的B醫生,才想跟他攀談幾句,卻被拒絕,他因為開會門診要遲了,只能說句「hi」然後就揮手講句「bye」。
上周我到港島南區的龍頭醫院,遇見了C醫生。我站在他旁邊等電梯,叫他一聲,只見他呆了好一會兒才懂得反應,我笑說戴了口罩而矣,怎麼就不認得人。他急急說了幾句Sorry,解釋不是不認得人,而是腦中仍在籌謀如何治療早上診症過的病人,對所有人都是「視而不見」,他嘆說有些藥應該有效但不在藥物名冊,苦思是否有資助計劃或慈善基金可以幫幫手。
剛過去的星期五,我與兩個月前訂下晚餐之約的D醫生見面,談一談某個計劃,因為每次去醫院見他,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,講不到兩句便被召喚走。這天本來約八時,但只收到他的訊息說要遲點,我也習慣了,回他說「不急,慢慢來」,然後就點了個前菜,慢慢吃著得。到了近九時終於見到他風塵僕僕趕到,頻頻說著對不起。
我說沒關係,只問他今天做了多少個手術,他說本來是兩個手術,後來有急症所以又要多做一台,結果便遲了。原先他預計來吃飯前可以在商場逛一逛,親手買一份禮物給另一半,現在就要再等等,或者他轉投私人市場後就有時間。聽到他自爆快將離職,我就質問他,早些不是說過想服務大眾市民嗎?現在為錢賺錢就放棄了?
他就無奈說,初心未變,也不是想賺更多錢,轉私營可能人工會少了也說不定,離職是實在捱不落去了,每天只是機器人般不停做手術,連想思考和學習的時間都沒有了,有時又被數落為何多佔手術室一兩個小時,令後來的人都要OT,病人愈來愈好,又要不斷追趕上層設下的工作指標,他坦言身心已到了「Burnout」的狀態,再不離開就會「痴線」或者變成沒有了「心」的醫生。
公立醫院醫護人手可謂捉襟見肘,除了近兩年湧現的移民潮,我聽到不少離職的原因是「Burnout」(極度勞累)。公共醫療醫生協會多年前曾進行調查,發現近三成醫生出現極度勞累,多為較年青及須輪班工作的醫生,逾半人對於工作感到不滿或極之不滿,壓力來源包括「工作量增加以致過度壓力」及「感到自己的工作不被人所重視」。
事實上,單是人口老化帶來的醫療壓力已經不少,根據統計處及醫管局的數據,全港約三成門診及九成住院服務由公營醫療體系提供,但食物及衞生局資料顯示,醫院管及衞生署在2020年便久缺660名及49名專科及準專科醫生,到2030及2040年情況更為嚴峻,故此當局修例引入更多海外醫生,以期填補空缺。至於護士人手短缺的情況則更為嚴重。
不同年代的醫療改革報告及建議,都早已預視公營醫療體系會「爆煲」,有需要將將病人分流,以減輕公營體系的壓力。政府及醫管局亦推出了不少公私營醫療協作計劃,以縮短病人的輪候時間。
公家醫護流失,未必只是不滿薪酬package或移民,還有一些深層次的問題,例如無止境的工作量、龐大的工作壓力,以致認同感、滿足感等等,都是能否留住人手不能忽視的環節。
在這衷心盼望,新任業界代表林哲玄醫生議員,能夠做到競選政綱提到的:「為公立醫院前線醫護找回生活,找回工作的成就感及滿足感」;還有在選委會界別當選的林順潮醫生,十分熟悉公營醫療運作,營運私家醫療服務亦甚有心得,但願他們能真切解決公家醫護人手不足的困局。
而另一個期盼則希望在新人事新作風下,促進香港的醫療科研水平日益升高,就如林教授早前提到,香港可作為引領角色,協助推動大灣區醫療研究發展,例如香港成立藥監機構審批數據並與內地互通,協助內地藥物走向國際,以及縮短藥物研發時間,讓病人早日受惠。